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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實習試教的時候,我一直沒能好好的把自己的情緒化作文字,雖然每次上課都有寫實習日記,但是那算是一種給自己的回饋,真要給人看,反倒是一種害羞。

  能教到師大附中1201班,真的是我很幸運的一件事,還好當初和沛沛的一拳我贏了,不然就遇不上他們了。我想,這也是一種冥冥中的注定。注定讓我遇上一群愛笑、純真,又沒有心機的男孩們。

  第一次的相遇,是在座談會結束的時候,1201班導師非常熱心的印了一張有所有人大頭照的名單,我看著上面的人臉,心想要把大家的名字都記下來,在公車上、捷運上,我還真的有拿出來唸了三、四遍,但是有鑒於這樣有點怪異,所以後來就只是拿出來點名而已。

  真正第一次的相遇,是在我迷路之後,找不到老師辦公室,直接的走到了教室門外,我站在外面有點不安,因為聽了學弟說的四樓是野獸區(全男生班),後來我想,其實野獸可能是一種褒揚。上課鐘響,指導老師向他們介紹我,有些人熱情的和我打招呼,讓站在門外、和我同組的實習老師好生羨慕。之後我坐在教室後方,有些同學只是好奇的看了看我,然後有些同學自顧自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我坐在教室後方,卻也好像沒進教室一樣,我看著同學們走來走去,大方拿漫畫的場景,突然的想起了高中時期的自己,那時候上課即便因為太累而打瞌睡,都會拼命的撐住,不會大大方方的趴下。我看著教室後方的置物櫃,突然覺得,好像到了青春校園日劇裡的場景。有些同學拿著鼓棒在自己的腳上敲打著(在前兩天我才知道原來那是誰),旁若無人的開著演唱會;有些人拿著描圖紙不知道在描什麼圖案……

  說實話,當時我真的蠻害怕的,害怕自己沒有能力。

  從國小六年級志願當國文老師開始,每一步都是朝著這個目標前進,進入師大,接下家教班、基測衝刺班、家教、補習班、作文班的工作,累積的經驗卻不能使用在這群大男孩身上,畢竟,這是我在正規教育體制下接的第一個班,我是有些手足無措的。

  然而,帶的第一個班就像初戀一樣,難忘而甜蜜。我很高興,我沒有臨陣退縮。

  見習週,我努力的適應著班上的氣氛,順便在MSN討救兵,畢竟我天生愛國文,不能拿我的學習經驗套在他們身上,我得到很多男生告訴我的「說故事」,雖然自認自己不是個很會說故事的人,但是我還是非常了解說故事的好處,因為我也會在上課的時候,把老師說的故事給記下來,所以我準備了很多很多的故事;還有人說用文字學來引起學生的興趣,可是因為我沒有找到對的點,於是這個提議後來沒有用到,有點可惜。

  這段適應的時間,有些同學總是大聲的和我打招呼、有些同學是問我什麼時候上台,這樣的互動,已經讓我不再那麼惶恐。

  正式上台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惡夢,夢裡面,我站上台,台下卻完全不理我,自顧自的做事、自顧自的聊天、自顧自的睡覺,然後,我用力的喊破了喉嚨,卻換來一個女同學走過來說:「沒有用的!」在夢裡,我非常難過,但是,我教的明明是二類組男生班,為什麼夢裡卻有一群女同學呢?我想這是壓力過大的前兆吧!幸好,夢境果然和現實是有所差異的。

  隔天,我坐在教室後方,等待著〈國葬〉考卷檢討結束,我反覆練習著上台後要先做什麼、再做什麼,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新手,完全無法把在國小作文班裡的自信穿戴整齊。就這麼等待著上台的時間,突然間,一包棉花糖傳了過來,那包棉花糖似乎是人瑋的,然後哲華問我要不要吃,我笑著,搖了搖頭。噢,我想現在吃什麼都是一種驚慌。

  真的踏上講台,是在下一節課,自我介紹在我的點名中結束了,然後成語自介沒有玩成,但是大家似乎都是興致勃勃。新詩的流變上起來非常的流暢,附中的學生果然不是蓋的,不愧是我國中時候的第一志願。

  從新詩講到創世紀鐵三角,從創世紀鐵三角講瘂弦和洛夫,坤伶順帶的看了梅葆玖和李玉剛的蘇三起解、陶喆的Susan說,因為風的緣故,聽著莫凡近似你是我的眼的詮釋,再來看到了小說,從莊子開始說起,說到了鬼故事蒲松齡《聊齋誌異》,講了一點點鬼故事,麥克風開始進入鬼故事狀態,而同時也進入了勞山道士的世界,看到愚蠢又心術不正的王生,接著附中校慶,完全無法用水球扔自己的學生,於是僅是捧場而已,接著寓言這件衣服就包裹著赤裸裸的真相出現了,方孝孺用他的精神活了下來,但是大家並不太茍同他,指喻中的防微杜漸講了不下五十次,亭午之鷹的PPT被喜歡了,戰爭交響曲在這時候跑出來探頭,接著,亭午之鷹的唸課文遊戲,在原來就是你必須召喚之下,結束了。

  可是這其中的回憶,哪是這區區幾個字就能夠道盡的?

  記憶中,每個學生的臉、笑容、做過的事情,都是那樣清楚而深刻的在我腦海裡翻滾跳躍。

  最後的一堂課,前一天我熬夜做了影片,當轉檔在凌晨五點多結束的剎那,我感受到自己在包禮物的那種喜悅,每一份糖果餅乾都是笑著放進袋子裡,收好。

  隔天就算只睡了一個小時,這最後一堂課,是怎麼也不能沒精神的。我帶著兩大袋沉重卻甜蜜的禮物,以及盛裝著最美回憶的筆電,坐上了七點半的七十四號公車,進師大這麼久,這陣子也真的是我搭最多次七十四號的時間。走進終於不再迷路的附中,卻感覺到一種很陌生的熟悉。「我真的要離開了嗎?」腦海裡僅僅浮現著這些字句,我是那麼的捨不得。

  最後的一堂課,我還是不免煽情了,看著影片的後半段,我只覺得,眼眶裡有什麼急急的想湧流而出,我早已不再那樣緊張、害怕,可是我卻得離開了,我看著他們,明明是越來越熟悉的臉孔與聲音,可是……

  我是不會忘記的,某個男孩總是說我很可愛,某個男孩總是在上課時認真的望著我,某個男孩用綠筆寫作文但是不是要跟我絕交,某個男孩總是在下課的時候認真的問我他不懂的地方,某個男孩告訴我他沒寫作文,某個男孩總是被拱著唱歌,雖然我最後什麼也沒聽到,某個男孩的作文震驚了我,某個男孩在我問下次排球比賽是否能加油時,告訴我可能沒有下次了,某個男孩用綠筆寫回饋單還說他是故意的,某個男孩拿回饋單來打廣告……還有看大家打橋牌、和大家一起走路下課、看到大家校慶時候的裝扮、教授來的時候大家說要保護我不被教授欺負,還有最後要道別時候大家給我的粉紅色大板子,還有「好嘴」和「召喚」,好多好多……那些回憶擁塞我的腦海,我怕漏掉其中一個,如果真的有漏,那絕對不是遺忘,而是因為,文字只擁有半個靈魂的關係。

  離開的時候,我不敢細看板子上的文字,只是怕眼淚又掉下來,因為我想笑著和大家說再見。「再見」是一定要再見到面。

  坐在備課教室,回想著過去一個多月,十七堂由我上的國文課,看著大家寫給我的回饋單,我又哭了,我原本以為會有很多改進的地方被寫下來,沒想到我看到的是那麼多的祝福、那麼多的鼓勵。看著我邊哭邊笑的樣子,另外的實習老師像看戲一樣,然後說:「王瑜涓今天要寫一萬字的網誌了。」我笑了,說真的,一萬字哪夠我寫下那些回憶?當我想細細去追溯那些點滴時,我肯定無法確切的用文字去回答。那是因為有太多太多能說的,太多太多的感動。



  因為有別離,才更珍惜相遇。

  有誰會知道,當初那個把附中當作第一志願的女孩,在身體狀況不允許的情況下,無法如願,卻在六年多後,站上了師大附中的講台。



  然而,這一切如果能夠稱為美麗,那是因為在回憶裡面,充滿了1201這群可愛的大男孩的身影。



  這是二零零九年四月最美的回憶。






  PS.即便我現在眼睛腫如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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