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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能不是我第一次看到男孩的眼淚。
但是印象卻十分深刻。
不是晶瑩剔透或者捧面而哭。
只是那樣默默地、默默地，一次又一次把眼淚抹去。
不甘心，多年以後，我明白了那是不甘心。
國小三年級。
那是一個老是喜歡在我背後吹氣，惹的我追著他到處跑的男孩。
真的很不喜歡他耶，那時候。
他理個平頭，全身纖細的很。
總是在我的背後吹上一口氣。
讓我很生氣的追著他滿大樓跑。
這好像是他打發下課時間的方式。
不過小時候跑步實在太慢，所以每次都追不到。
男孩有一雙巧手。
美勞課的時候，他總是可以做出很多令人驚奇且喜愛的作品。
我還記得，有一次，美勞老師拿出了厚紙板。
要我們在上面做出喜歡的房子。
男孩的手巧極了，一伙兒人都圍在他旁邊看。
男孩用亮粉做出了河川。
還從家裡帶來了幾隻塑膠小豬，貼在豬圈裡。
房屋就不用說了，是很令人驚喜的可開合的門。
我向來是個不喜歡和人一樣的女生。
所以那次的作品我是從家裡帶了很多的小紙傘。
用小紙傘做不同的變化。
還好，後來我只能說還好。
我的小紙傘帶的比他帶來的小豬晚。
那天早上，我比較早到學校。
只看到那個男孩旁邊圍著兩個女生。
兩個女生正在安慰男孩。
我走到一旁，瞬間傻眼了。
那是男孩的美術作品嗎？
我看到了半張厚紙板，中間還看的見撕痕。
小豬還黏在上面，不過亮粉已經散落下來。
男孩用力的抹著自己的眼淚，一句話不說。
女孩們說不知道是誰弄的，還幫忙著善後。
我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下課的時候。
兩個女孩竟然來向我坦承是她們弄的。
大體上是說那個男孩太自以為是。
所以她們趁班上沒有人的時候把男孩的美勞作品撕掉。
我沒有說什麼，也許那時候幼小的心靈不知道怎麼應對。
她們明明也是圍在一旁讚美男孩作品的人；
她們同時也是圍在男孩身旁安慰他的人啊！
我不記得事件是怎麼落幕了。
我只知道有段時間很難相信別人。
在這麼多年以後，我終於明白。
鋒芒太露，總會受傷。
高處不勝寒。
不遭人忌是庸才。
名之所趨，謗亦隨之。
高中那年我得到全國小論文比賽第一。
從別班同學的口中聽到別班的國文老師說，那個比賽連廟口都會貼榜單賀第一。
我氣憤不已，跑去辦公室找導師哭訴。
老師是唯一知道我花了多少苦心的人。
在考試的壓力下還花了多少心血去寫去修改論文。
那些耗盡腦力的夜，那些腸思枯竭的時候。
有誰明白？
他們只看見第一名不只一個，可是誰又知道第一名也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
老師的安慰聲中，我只是默默的接受了。
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別班的老師會這麼見不得人好。
往事一幕一幕重現眼前。
視線已經可以不再氤氳。
可是或多或少還能感受到一些什麼。
男孩的眼淚掉下來。
我知道那只是不甘心。
難不成我們永遠不能展現自己？
一直到長大以後我才知道，很多時候也真的只能默默的抹掉眼淚而已。
去面試前，我印了厚厚的履歷和附件。
班上有個同學看到了我以前的經歷，頻頻讚美。
「瑜涓，我之前都不知道妳這麼厲害耶，妳真的是曖曖內含光。」
我只是笑笑。
我明白我已經懂得怎麼藏鋒。
刀刃上的光芒越是亮眼，越是讓人有被威脅的感覺。
於是，得藏。
我們不過是想做我們自己而已。
可是，好像沒這麼簡單，是嗎？
一樣的問題：一向不是個討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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