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娃兒遊世界 ♥

　　妳是我永遠帶笑的記憶。

　　知道嗎？提筆時我怔忡了，該怎麼複寫回憶？回憶反而將我吞噬。

　　我們的初遇，是在十歲那年，你還記得嗎？以朋友的朋友的身分妳闖入我的生活，但沒有久留，因為特別的名字，妳成為我記憶裡一個帶笑的身影。
　　
　　只是，我們都還不知道命運之神已用他的仲裁之手，將我倆的未來緊緊繫上。
　　
　　真正的相識，在十五歲的夏天。那個夏天，我們告別了國中，那個使我不再是個孩子，而對你充滿快樂回憶的時期。雖然，只是國中部與高中部的轉換，同一所學校，樓梯的這頭與那頭，是不同的我們。
　　站在高中教室門外，我們共同期待著一個新的開始，相視而笑是不必言傳的默契。於是我們不顧他人目光，逃離所謂的新生導航，實際上不過是我們早已待了三年的熟悉環境。我們急急的往熟悉的教室邁去，慌慌的去俯身抓取還可以拾掇的曾經。而那些叨叨絮絮訴說過往、不論是否相似的話語，還在耳邊縈繞。即使，過往的經驗有所不同，仍然令人倍感親切。

　　擁有共同的曾經，我們肆無忌憚的在高中一年級劃定自己的區域範圍，擁有自己的秘密基地，每節下課在那裡吹著風，倚著欄杆，就能毫無顧忌地訴說自己單純充滿熱忱然而其實並不真切明白的夢想。你說，你想要永遠都很快樂、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我說，我想要真正的快樂，不用管世界上的規則。

　　可是，當時的我們還是被限制住了。

　　你因為家裡的關係上高中，而沒有去讀你想要讀的高職，你說，在那裡你也許會過得比現在更快樂；我因為自己要當老師的夢想，踏上高中，埋首之餘還渴求悠閒的心境，也許該說是奢求。我們彼此承諾，討論著要把這份真誠的夢想實現。

　　當時的我們，沒有想過現在的生活，竟然可以那麼貼近當時的夢想。


　　高二的分組，我們踏上了不同的道路，雖然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依舊珍惜彼此的友情。我天天由後走廊往你的教室後門前進，一起在後走廊敘說遇到的趣事、挫折，那是每天最期待的事，無論是大吐苦水還是嘻鬧笑罵。
　　為了升學，我們每個星期六在圖書館自修室裡報到。你總是十分認真的閱讀著我不熟悉的物理、化學；我讀著你漸漸疏遠的地理、歷史。我們常常為了彼此所帶來閱讀的不同參考書而感到好奇、打探，而你永遠都用一抹微笑令我感覺我們並不疏遠，即使我們已經發覺走的路真的漸漸遠了。
　　高二的音樂課，被指定要去聽一場也許是人生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的音樂會。即使是不同班，我們固執地要一起前往，為的是這麼一個看似平凡卻又特別的聚合。公車搖晃著我們因埋首而久未相約出遊的雀躍的心，一路晃到了捷運站，捷運再飛速的往目的地去。那天，我們談了很多。我們說著高一朋友們的轉變。曾經，這群來自四面八方的小毛頭怯生生的沒有深刻的友誼，卻在分班前夕因為一場校歌比賽而緊緊相連在一起，那一刻，我以為大家都不會有所改變，永遠都會把持著心裡最真切的情感，無論因為校歌比賽還是相處的三百多個日子；我以為，大家永遠都能夠記得，記得那些有緣同窗的時刻；我以為，雖然分班以後還能見面，雖然還是有可能聚在一起，大家還是會和我一樣為分別而落淚，直到分班後，看著漸漸越來越淡然，甚至懶得回應的點頭招手，我才明白我錯的離譜。
　　我望著漸暗的天空，如同望著不再閃爍的友情，那麼絕望而堅定的說著：「其實，每個人都會改變，只是時間早晚的不同罷了。」而你說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會是與自己心靈最契合的，只是隨著時間的轉變，那個人也許就消失不見了，或者，由另外一個人取代他的位置；你說，你曾經遇過這樣的一個人。我永遠記得那時漸漸轉暗的天空，與在你眼中凝結的形象。
　　然而，直到現在我還是一直想問你那時我不敢開口的問題：我是不是那樣的一個人，能走進你心裡的那個人，能擁有和你相同默契的人？或者，只是曾經？甚至，連曾經也不是？
　　只買了最低價三百元座位的我們，不畏選舉後的風風雨雨，抗議的人潮在中正紀念堂聚集，我們也往那裡走去。只是，不同方向，我們往國家音樂廳走去，到的太早了，我們好奇的在放置滿滿樂器的舞台下用好奇的眼神打探，看台上那些說的出口與說不出口的樂器，很快樂、很自在，因為和你在一起，什麼事情都會變得有趣。而我們也大膽的移動座位到那些我們猜測因為抗議而沒有前來的聽眾座位，那些座位可能價值上千，我們輕嘆他們沒有耳福的同時也為自己慶幸。旅途的最後，我們一起認真的聽完音樂會，然後帶著一顆雀躍的心步上回家的路途。

　　只是，那時的我們都太過輕忽了，輕忽這種唾手可得的相聚。


　　升上高三，功課的壓力隨著參考書與考卷的堆疊而顯現，我們的活動除了每個星期六的圖書館也增加到放學後的Ｋ書中心。我們一起吃飯、訴苦，為彼此打氣，那一段時光是幸福而快樂的，即使我們已經漸漸面臨了最大的考驗，但是互相扶持著的我們，臉上依舊掛著不變的笑容，縱然生活上偶爾烏雲密佈，還是可以互相開導對方。
　　但是，我知道一直以來其實都是我在依賴你。

　　學測過後，你考上了技術學院，你說，你不在乎是不是考上名校，你只想要讀你喜歡的，離家裡比較近的，你永遠都是這樣，有自己的想法，也不管別人怎麼看，對你而言，只要自己開心，比什麼都重要。而我，因為過度緊張而沒有考好學測，沒能如願推甄上理想的學校，必須繼續努力。
　　我開始慌了，我加緊腳步，卻還是沒能追上你。

　　畢業前夕，也許因為令我漸感窒息的生活，我臉上的笑容漸漸減少了，你總是用一貫的微笑，讓我知道我還不孤單，那些分班後的孤獨你也在承擔，你也在學習適應。當你依然用天真的眼睛望我，問我為什麼那麼不開心，我的答案常常是：不知道，也許只是低潮。
　　其實，我根本知道，知道笑容減少的理由，那是因為少了一個可以傾訴的窗口。你微笑的臉蛋已經飛往前方了，可是，我被留在原地。
　　
　　同時，畢業紀念冊被我們流轉於他人手間之際，你的紀念冊被我佔去整整一頁，裡面訴說著各種回憶，我愉快的忙碌著，努力把一份真誠的情感落於畢冊的扉頁裡，結尾是感性如張曼娟的文字：「就要畢業了，沒有多餘的感傷與不捨，因為我知道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是嗎？因此，讓我們帶著笑走向高中生涯的終點。至少，在道別時不要掉淚，好嗎？」你知道嗎？寫這段文字的時候我忍不住的掉淚了，因為我不知道這段文字究竟是寫給誰看的了。在畢業典禮上，證實了我的確不是寫給你看的，我是寫給自己看的。不過，我還是哭了。為那些擁有過的點滴，為漸行漸遠的彼此，為已經不會再回來的青春，哀悼。
　　
　　如果，當時的我，沒有那麼自恃，以為自己的青春還很長，還能夠盡情的揮霍，那麼，當我驚覺自己這麼快就必須與你分別的時候，會不會因此而不去掉淚，甚或，還能和你一樣，帶著微笑，走出校門？
　　
　　
　　幸好，我們都還沒有走的太遠。指考過後，為了放鬆心情，我們相約去淡水，一起談論著那些高中時候的瘋狂的事。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我最瘋狂的時候。我們曾經一起不顧新生訓練跑到舊教室緬懷過去；我們曾經因為看到樓上飄落下的泡泡而不顧異樣眼光的跑到樓上跟學弟妹借泡泡來吹；我們曾經把小紙本往樓下的花圃丟，只為了看看能不能丟到愛心灌木叢中央，結果因此而尷尬的不知道怎麼去撿起……。還有，我們還有好多曾經，而在淡水，為了實現我最愛盪鞦韆的夢想，我們也不管別人的指指點點，跑去玩兒童盪鞦韆。那時，我們笑得非常燦爛，完全沒有想到友情的旅程裡，還是會出現必然的暴風雨。

　　
　　那個夏天，我們終究還是吵了架，在你與一個和我一同打工的男同學以即時通聊天過後。
　　別人都說，沒有吵架的朋友不算朋友，但是，我不喜歡為了細如沙塵的小事而將彼此的信任任意踐踏。我深深以為，我們的友誼不會這麼脆弱，但是，我錯了，那個下午，我們堆砌起來的信任被擊破了。
　　事情的開端只是因為，你聽信了我跟某個男生出去很多次，卻一次都沒有找你，我不否認，這種被孤立的感覺是難受的，被排除在外的痛苦我都懂，我真的懂。可是，我以為我們彼此信任。
　　而你，以一種我不認識的態度，在網路上散佈著不應該屬於我承擔的背叛，諷刺的言語，令我無法思考這段友情的意義，於是，我以激烈的言語回擊，我不想這麼快就被擊敗。我以為我成了羅馬競技場裡那頭獸，而你，是揚著紅色布幔的鬥牛士，紅色的布幔下藏著一把銳利的短刀，等待我憤怒地衝擊過去，一刀、兩刀、三刀……，血泊中，浮現的不是我的屍肉模糊，而是……深沉的絕望。

　　「我想要永遠都很快樂、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我想要真正的快樂，不用管世界上的規則。』
　　「我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會是與自己心靈最契合的。」
　　「只是隨著時間的轉變，那個人也許就消失不見了。」
　　「或者，由另外一個人取代他的位置。」
　　『那我呢？那我呢？我是不是……或者說我曾經是？甚或連曾經也不是？』

　　其實，我只是希望你是懂我的。

　　你不懂，在大家的眼裡，你什麼都是好的，我們的朋友裡，大家也都是比較喜歡你的，就連我自己，也很喜歡很喜歡你，你都不知道，我記得你喜歡的事情，我記得你討厭的事情，我以為，我們的友誼是牢不可破的。
　　你也許知道，很多人，都以你為中心，我，只是個配角。
　　但是你不會知道的是，我其實並不介意以你為中心，因為我把你當成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還好，一切都只是誤會，連續接了幾通電話，我們的心結解開了，電話中原來如此的語氣，我彷彿看到電話那頭你微笑的身影。雖然沒有任何的道歉，但是我開始知道，友情不會破滅。溝通，是最重要的，如果誰都不肯先低頭，如果誰都不肯先跨出一步，如果我們都不願意再去碰觸信任這個地帶，我們之間的友誼會必然的破裂，然後，成為無法彌補的曾經。

　　很慶幸，我們並沒有。


　　我們還是在升上大學後相約到圖書館去看書，即使次數已經不是那麼頻繁。我踏上了我從小就夢想的道路，即使與我想像的仍然有所不同。而你選擇了很適合你的路途，真正確定這點，是在我看到你臉上不變的微笑之後。高一那時，我們不真切又帶有不確定性的夢想，已經逐漸成形。
　　因為，我們還是堅守著當時的承諾。


　　細數這段友誼。你留給我一張很大張的卡片、幾份小巧的生日禮物、幾個在圖書館讀書讀到窮極無聊時傳的小紙條，當然，還有你帶笑的身影，以及數不盡回憶。這些記憶太過深刻，反而在提筆時候擁塞住腦海，無法以文字確切表達了。你是不是也跟我有相同的心情，恨不得把這些回憶一一拋擲，然後，重新拾取？
　　只是，我也留了東西給你，除了那幾張寫得滿滿的信紙、畢業紀念冊裡滿滿的留言、已經被你吃去的生日蛋糕，別忘了，還有我留在你那裡的心，請你好好保管，未來，我們還會繼續創造更多更多的回憶，以及，為彼此的生命留下些什麼。
　　
　　而你，一樣存留在我的記憶中：一個帶笑的身影。為我帶來至少還能夠微笑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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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我哭了。

想說的話太多太多太多了，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有你真好：)

倩倩 於 May 2, 2006 09:24 PM 回應 | 來源:61.217.163.208 |